“姆媽，”我笑嘻嘻地喊，“月亮上面有什么呀?”

　　母親沒好氣地答：“有什么?有個不聽話的小囡。”

　　“不聽話的小囡在月亮下罰站呢，可不在月亮上面。”我捂著嘴偷樂

　　□ 陸鋒

　　江南的弄堂長且窄，我每天風一般地從這頭跑到那頭，又從那頭跑回這頭。盡管一天跑了幾十個來回，但到了晚上睡覺時，我依然精力充沛，不愿意閉眼睡覺。母親便嚇我：“你若是再不閉眼睡覺，就去院子里罰站。”我一骨碌就下了地，沖出房門，跑到院子里站著。

　　身后是母親無可奈何的聲音，“你這個小囡……”

　　“姆媽，”我笑嘻嘻地喊，“月亮上面有什么呀?”

　　母親沒好氣地答：“有什么?有個不聽話的小囡。”

　　“不聽話的小囡在月亮下罰站呢，可不在月亮上面。”我捂著嘴偷樂。

　　母親瞪我：“再頂嘴，小心我拿小竹條兒抽你。”

　　我瞬間覺得屁股有些疼了，趕緊雙手捂緊屁股，道：“我哪里調皮了?我就是睡不著出來看看月亮。我姆媽才不會抽我呢。”

　　這樣的對話，久則三天，短則隔天就得來一回。

　　后來，我讀書、工作、結婚、生子，生活按部就班又井然有序，只是常常遺憾沒有時間回家小住。恰逢工作調動，突然得了半個月的閑暇，便帶上年幼的女兒回了一趟家。

　　女兒四歲，文靜、乖巧，性格脾氣完全不像我。許是換了新的環境，她在床上翻來滾去就是不肯睡覺。我哈欠連連，困得眼淚都要下來了，沒好氣地說道：“你若睡不著，便去院子里看看月亮吧。”

　　身旁沒了動靜，我眼皮耷拉下來，昏昏欲睡。

　　不過片刻，就聽到院子里傳來熟悉的聲音，“哦喲，我的寶貝囡囡啊，怎么站在院子里啊?是不是你媽讓你來罰站的?你等著，外婆找根小竹條兒去抽她。”

　　我忙下床去了院子里，朝女兒使了個眼色，道：“姆媽，囡囡換了地方睡不著，出來看看月亮。”

　　母親啐了一口，道：“我還不知道你?小時候你不肯睡覺，我就罰你站，你現在是有樣學樣罰囡囡站。哼!”

　　“城市里月亮都迷迷蒙蒙的，來了鄉下不得多看看這個又大又圓的月亮啊。”我一把抱起女兒，道：“囡囡看到月亮了嗎?”

　　“媽媽，月亮上面有什么呀?”女兒第一次看到這么清晰的月亮，興致勃勃。

　　“月亮上面啊，有嫦娥、有桂花、有兔子。”我緩緩說，“嫦娥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仙子，就是有點兇，總是拿著小竹條兒說要抽兔子……后來，兔子生了小兔子，她們一起采桂花做桂花糕吃……”

　　我開始“胡編亂造”月亮的故事哄女兒入睡。

　　“媽媽，嫦娥為什么要拿小竹條兒抽兔子?”女兒問。

　　我瞟了一眼母親，微微一笑：“因為兔子太調皮了，總是不聽話。”

　　“可是小竹條兒抽在兔子身上，兔子會疼的呀。”

　　“那你說怎么辦呢?”

　　女兒笑彎了眼，湊到我耳邊輕聲說：“讓兔子去月亮下面罰站。”說完，捂著嘴，樂不可支。